18岁的王龙查出脑胶质瘤,医生说,得花10万做手术。
可王龙只是个普通工人,亲爹刚出狱,亲妈在他3岁时跑了。
包工头倒是愿意给他治病,可他犹豫了,这手术,值得做吗?
1
李安泽看着眼前的少年。
颧骨突出,双颊凹陷,一双极大的眼睛在半昂着的脸上睥睨着自己,透出一股毫不在乎的无所谓。头发染得焦黄,盖在他黑瘦的额头上,更显出一种饥一餐饱一顿的营养不良。
他坐在那里,瘦削的肩膀耷拉着,胳膊搭在腿上,双腿正毫无节奏地抖动着,仿佛是为了增添一种并没把医生放在眼里的气势。
李安泽低头看了一眼他的信息,王龙,十八岁。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没有亲人陪同。从他一双随着脚腕儿抖动着的脏得打腻儿的帆布鞋上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疏于被照顾的孩子。
“你父母呢?”李安泽问。
“死了。”那孩子飞快地回答。
从他不带一丝感情的毫不犹豫地回答中,难以判断他是否在说真话。
“其他亲人呢?”
“没有。”
李安泽很少跟这类孩子打交道。在他的经验里,被带来诊室的孩子们多是不经世事的,身边跟着一脸焦灼和悲戚的中年人们,而不像眼前的这个,以他的年纪不该有的玩世不恭,冷眼旁观地抵触着周围的一切。
“从片子上看,你的情况不乐观,”李安泽试图将他看做一个寻常的病人,以一个医生该有的口吻平静地向他解读他脑子里已经发生的变化,但他最终还是收住了,转而说:“你先回去,找个大人跟你一起来。”
“有话就直说,我又不是小孩!”那孩子停下抖腿的动作,抬起右手,握着拳用大拇指指着自己,不屑一顾地说:“老子十四就出来闯荡了,什么世面没见过,还怕生个病?要不是头疼得实在受不了,影响挣钱,我都懒得来看。你赶紧把我治好,别耽误老子挣钱。”
李安泽的欲言又止激恼了他,他怀疑地问道:“你到底能不能把我治好?”
“你还是找个大人来吧,”李安泽坚持道,“你这肯定是要做手术的,到时候躺在床上不能动,怎么说也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照顾你吧。”
那孩子挠挠头,问道:“什么手术?”
“你脑袋里长了一颗肿瘤。”李安泽此时已转了念头,或许告诉他一些事实,才能引起他的重视,让他明白事情的重要。
他继续道:“到时候,要打开你的颅骨,把里面长的东西取出来。那可是在脑袋上开刀,你一个人怎么行?必须要有大人在。”
那孩子对最后一句充耳不闻,倒是饶有兴致地问:“是不是在我头上开个洞?”
他并不关心自己得了什么病,反而对开颅很感兴趣,看得出他觉得那是一件特别气派的事。
“比那复杂。”李安泽的目的并没达到,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眼前的孩子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情况有多么糟糕,而自己也并不想跟他说得太深入。他需要跟一个心智成熟、有人生阅历、能承担责任的成年人交涉患者的病情与治疗,而不是这个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拿危险当刺激的孩子。
他换了策略,漫不经心地跟他聊开了:“你在哪儿挣钱呢?”
“幸福里。”那孩子不但没防备,报上一个楼盘的名字,而且颇为自豪地介绍了几句:“包钢筋的是我老乡,超级有钱,我给他打工。”
李安泽点点头,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黑。华融幸医院并不算太远的楼盘,目前在建的已经是第四期了。他每天下班,都会开车路过那里,他也曾带着老婆孩子去售楼部看过房子。
他随和地问道:“一个月挣不少吧?”
这个话题显然让那孩子很兴奋,面部表情立刻拽了起来,忍不住炫耀道:“一天四五百,遇上赶工期,熬个夜,能挣七八百块呢。”
李安泽附和道:“那确实不少啊。”,随即又赞扬道:“小小年纪,挣这么多,你爸妈肯定比你更自豪。”
那孩子瞬间拉下脸,翻了个白眼,恨恨地哼了一声:“都跟你说他们早死了。”
套不出他的话,李安泽又说到:“你老乡人对你真不错,十几岁就带你出来挣钱。”
“那可不,”那孩子意外的露出诚挚的目光,与他方才幼稚的不可一世判若两人。他说出一句:“没有我江哥,我就没有今天!”
李安泽顺着他的话,学着他的口吻说道:“让你江哥来一趟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那哪行?!”那孩子吹牛道,“我江哥分分钟几百万上下,能跟你这儿墨迹?”
李安泽还要开口,被他大声打断:“行了,我知道你意思了,不就是找个人吗,我给你找一个来不就完了?”
“至少要是亲戚,”李安泽强调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最好。”
“你们这些人模狗样的人就是烦,”那孩子嫌弃道,“真是事儿多!”
李安泽依旧温和:“我明天上午还坐门诊,你们过来直接找我,不用再挂号。”
“我现在就出去打电话。”那孩子不耐烦地站起身,掏出手机,划着屏幕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出了诊室。
大概一个小时后,他又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姑娘,比他矮半个头,身形却比他要结实,同样黝黑的面孔上皮肤很是粗糙,从面相上看,她年纪要比他大得多。
“喏,你要的人,我给你找来了。”王龙大咧咧地往李安泽对面一坐,摆出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不耐。
“她是你?”
“女朋友。”
李安泽心里暗道了一声“胡闹”。看样子这孩子是成心不准备找个靠谱的亲属来了,跟他无谓的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么想着,他便打算支开王龙,先跟他女朋友探探话,了解清楚他的情况。
“你出去转转,”李安泽跟王龙道,“我先跟你女朋友说说情况。”
王龙不肯走,被他女朋友哄了几句给支了出去,他倒是很听女朋友的话。
诊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李安泽先是跟王龙的女朋友简单地说了几句他的病情。告诉她的目的也是想通过她联系上王龙的家属,可是询问一番下来,他并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用王龙女朋友的话来说,他俩认识不久,她就听王龙说自己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奶奶长大,但奶奶对他并不好,所以他年纪不大就跟着同村的人跑了出来。这姑娘也是在工地上干活,俩人以前待过同一个工地,看他身世可怜,便对他多了几分同情,平时也就对他多有照顾,渐渐地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医生,王龙说他要做手术,到时候我来照顾他。”那姑娘自告奋勇。她自然不明白李安泽执着地要找王龙家属来的原因。
到了现在,李安泽也不得不相信王龙的悲惨身世。
“他的情况比较糟糕,”李安泽说,“从核磁来看,左侧颞叶有一个直径3.2厘米的胶质瘤,这就是造成他头疼的原因。”
“很严重吗?”
李安泽把胶片放在灯箱上,指着一块灰白色的区域:“增强不均匀,肿瘤有囊性改变,周围还伴有水肿,这些都是恶性胶质瘤的特征。”
“他会死吗?”王龙的女朋友对这些医学术语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但恶性两个字她还是听得懂的。她的声音有了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
她提出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答案无疑是残酷的,但怎么回答却可能左右患者及家属的决定。
“当然是越早手术越好。等病理结果出来才能确定到底是哪种性质的肿瘤。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
“意思是说,不能确定他会不会死吗?”王龙的女朋友尽量理解着李安泽的意思,简陋的五官已经极尽可能的缩在了一起。
“如果将肿瘤完全切除,术后再用其他手段治疗,即使是恶性的胶质瘤,有的患者也是可以活很多年的。当然,这是很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李安泽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残忍的部分,“但是从普遍的情况来看,恶性胶质瘤的预后确实不乐观,一年、半年,甚至是只能存活几个月的都很普遍。”
“那要活命需要多少钱啊?”姑娘的语气里不自觉透露出几分胆怯。
“病情会影响手术期的治疗费用,如果手术顺利,没有出现并发症或是其他特殊情况,术前检查和手术的费用在十万左右,术后化疗和其他辅助治疗方法因为药物和手段的不同,费用相差也很大。”
“十万。”王龙的女朋友嗫嚅着重复了一遍。医生的意思,这只是一部分费用,以后还要花多少肯定是个无底洞。她知道王龙手里攒了点钱,也信誓旦旦地说将来要风光娶她,可一个扎钢筋的,撑破天能有多少钱?!
“我,我......”那姑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低下头用双手绞着衣服的下摆。她也不过才二十六岁,还没切身经历过生老病死,用她简单的脑袋也想不出该怎么办。
“要尽快办入院。”李安泽跟她交代:“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恶性肿瘤的发展非常快,手术绝对不能拖。后面也还有很多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得了的。我看他挺听你的话,你要好好劝劝他,让他找个信得过的亲戚来。”
随着那姑娘出去,门被“嘭”的一声带上,李安泽仰了仰酸胀的颈椎。他并不确定这两个年轻人还会不会回来。疾病、生死,这些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能把收入颇丰的城市中产都压垮,更何况是生存在社会底层的年轻人呢。
这么多年,他见过的放弃延续短暂生命的人还少吗?
2
晚上九点多,李安泽驱车回家。过了晚高峰,医院到华融幸福里的车程大概只有十五分钟。四期在建的房子,靠马路右手边,临近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当儿,李安泽侧着脸趴在方向盘上,透过副驾旁的车窗望出去,工地上高耸着塔吊,即使关着车窗,也依稀听得到轰隆的施工声。
在买现在正在装修的这套高档住宅之前,李安泽和妻子一起来幸福里看过房子,当时还是二期,不像四期这样临近路边,周围也不像现在这样有便捷的商圈,医院近,小区很大,绿化不错,房子格局与朝向都很好,当时差一点就现场交了订金。后来被妻子的一句话打破,她说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怎么说也要多看几家,不能这么草率。
后来,他们就一个楼盘接着一个楼盘地看,李安泽闲暇时间少,就主要由他妻子看。看多了就要对比,对比多了,房子的优劣显而易见。她最终看上的,就是现在正在装修的这套,好是真的好,价钱也很好。李安泽知道,价钱高并不是这套房子的缺点,相反,妻子看中的各种好处中,价格昂贵绝对算得上一条。
他和妻子从认识到恋爱到结婚生子再到现在,将近二十年。他们从同一个小县城走出来,相互帮扶、鼓励着走到现在,他自然知道妻子有些好面子,比如说买什么都会尽能力买最好的,比如说单位同事有个头疼脑热,她都带着几分得意地说让我们家安泽给你找人,医院的每个医生都是他亲儿子一样。
次数多了,李安泽也会愠怒。但后来他想明白了,妻子本质上是一个贤妻良母,她的工作也很忙碌,忙碌之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照顾得很好,从来不让他操心。跟这些优点比起来,好一点面子也就瑕不掩瑜了。
况且,就李安泽自身来说,他其实是享受着妻子的“好面儿”带来的种种优越感的。别人羡慕的眼神,不吝的夸赞所带来的心理上的舒适,让他对挣钱有着更多的渴望,即使累一点,即使每天熬到三更半夜,那都是值得的。小时候因为贫困的生活带来的种种难堪直到现在都还会让他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自卑感,不可否认的是,金钱和物质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稀释着自卑的浓度。
绿灯亮了,李安泽松开刹车,车子缓缓驶出前,他想着不知道那个叫王龙的孩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回到家,妻子还在台灯下给女儿改作业,见他回来,起身问他饿不饿,还要不要吃点什么。李安泽的一天三顿通常都是不固定的,有时候上手术,午饭拖到下午吃,傍晚到了饭点就不饿了,八九点回到家才吃晚饭是常有的事。
“在医院吃过了。”李安泽说着,不自觉地向后扩了扩胸,僵直的后背发出清脆的响声。妻子拖过身后的椅子,推到他面前:“坐着,我给你捏捏。”
她的力道适中,手法地道,每一下都能按中李安泽的痛点。
“那个幸福里的楼盘,”李安泽突然说道。
妻子问:“怎么了?”
“今天来了个小伙子,在那个楼盘的工地上干活。”
妻子不语,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刚满十八,恶性胶质瘤。”
医院工作了十年,妻子知道,一般的肿瘤患者肯定不值得让他说一说,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等着他说重点。
李安泽说了那孩子的情况,最后叹了一声:“太年轻了,不知道轻重,他那瘤子,发展的很快,放任不管的话,最多不出半年,绝对会没命。”
说完,他问了一句:“你说他会不会真的一个亲属都没有了?”
“不会,”妻子斩钉截铁地说,“要我看,他爸妈都还在。如果他爸妈真死了,他绝不会是那个口气,他是对父母有恨,巴不得他们早点死了,在诅咒他们呢。”
“不见得吧。”
“你想想看,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就算再恨父母,如果父母都不在了,多少也会难过,有多大的恨也能化解了。就算不能完全化解,跟一个外人,平平淡淡地说一句‘不在了’也算正常,但像他这样对谁都带着激烈的情绪说父母早死了的,肯定是有气呢。”
李安泽觉得妻子的话不无道理,他希望妻子是对的,更希望那个叫王龙的孩子能再次出现在诊室里。
3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周四下午李安泽休息,中午回家经过幸福里,还未到十字路口,他下意识地转动方向盘,驶入了右侧的车道,并从绿化带的开口处缓缓开上了通往工地的辅路。
沿着工地围挡开了一段,在施工大门前,两扇紧闭的铁门把他阻挡在外。李安泽下了车,绕到一旁的门卫房,跟门卫询问起工地的情况。
得知他是想找人,门卫连连摆手,“放你进去是不可能的,你要找人就叫他出来。”
李安泽让助手拨过王龙的电话,对方并没有接过。此刻他再拨也无济于事。他跟门卫打听认不认识一个姓江的或是名字里有个“江”字的分包钢筋的老板,那门卫面露难色:“这工地上少说几千号人,我哪认识那么多?”
他热情地给李安泽支招:“你可以在这等,”说着指着一旁的员工通道,“他们都是从这儿进出,想等肯定等得到。”
李安泽苦笑了一下,就算他等,他也不认识他想找的这个人,几千号人,他总不能一个一个地问吧。
“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吗?”李安泽恳切地问道,眼前这个门卫是个热心快肠的人,托他也许能有眉目。
“钢筋老板?”门卫跟他确认了一遍,“想打听也容易,”他扬着声音说,“那些老板们都是开着好车来的,我给你问问,一准儿问得到。”
“那拜托你了。”说着,李安泽给他留下手机号,让他有了眉目给他回个电话。
作为一个医生,李安泽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他希望能顺利地找到那个叫王龙的小患者,但如果万一找不到,他也尽力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接着形形色色的电话,却唯独没有那个门卫打来的。
就在他觉得不可能找到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很粗矿,上来就问他:“是谁找我?”
几句交谈下来,他知道了对方叫江明,正是他要找的人。
说到王龙,江明骂了一句:“这小王八蛋,我说他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我寻思着他这是另寻山头去了?感情是病了。病了不会跟我张嘴吗?小王八蛋。”
从江明这里,李安泽了解了王龙更多的情况。妻子的猜测果然没错,王龙的父母都活着,但是情况却积极特殊。他爸爸在他五岁那年因为抢劫和强jian被判了十六年有期徒刑,在里面减了几年刑,去年才从监狱里出来。他妈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跑掉了。
“也不能怪他妈,”江明在电话里说,“他妈一个大姑娘,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他爸翻窗子进去给害了,才不得已嫁给他,生了孩子。”
“跟着他奶长大,他奶奶又偏心他叔家的儿子。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奶奶还要靠他叔给养老。”江明一口气说完,才道:“我也是看这孩子可怜,读书又不行,就老早给他带了出来。”
很多事在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又急着上手术,这通电话便在李安泽对王龙的家庭有了大致了解后匆匆挂了。江明承诺,医院找他一趟。
当天晚上七点多,江明就来了。李安泽少有的没在下班前再去查一次房。他把江明领到小会议室里,关上门,两个人详细地讨论起王龙的情况。
江明的五官和他的声音保持着一致的粗矿。他先是问了王龙的病情,随着李安泽的解释,他的两道浓眉向鼻梁皱拢,把一双本不大的眼睛挤压得只剩一条缝。
“怪不得跑了,肯定是他女朋友跟他一说,他想着自己活不成了。”江明咧着嘴,自言自语地说:“他想去干啥?”
“他不是没得救,”李安泽强调道,“虽然机会渺茫,但总要试试,他那么年轻,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李医生,不瞒你说,”江明掏着心窝子:“我也是十几岁就出来闯荡,这二十多年,穷的苦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小王八蛋这么命苦的,还真算独一份。你看我也不是慈眉善目的样儿,这事要搁别人,我绝对没心思管,可这小王八蛋是我给带出来的,又听我话,多少我有责任管他。”
他顿了顿,径直道:“他这病得不少钱吧?”
没等李安泽回答,他又道:“辛苦钱、容易钱我也挣了点儿,就算积善行德了,尽我个心儿。”说着,他又咂了一下嘴,“也不知道小王八蛋跑哪去了,我得先把他找到。”
李安泽放了心,问他道:“既然你认识他家里人,能不能让他奶奶或是其他亲戚跟他一起来?手术风险大,万一术中有点意外,没有家人在场肯定不行。”
江明直摆手,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他奶奶前年就中风了,脑子也不清醒,别说来不了,来了也没用。他那叔叔,从小就嫌弃他,巴不得把他赶得远远的,还指望他能来?找他们还不如找他爸。”
“能找到吗?”李安泽有些诧异。
“去年他爸刚从里面出来,听说我混得不错,他儿子又在我这儿干活,就来找了我,说也想找点活干,”江明说,“我没同意,他那号人,别给我惹出点事来。不过,话也没说死,留了个电话,说有活儿了再联系他。”
“他会来吗?”
“会吧,”江明对此倒是很肯定,“他没进去那会儿,儿子还小,听说对他儿子倒还不错,天天把他儿子掂脖子上到处跑。年初来找我的时候还给他儿子带了个礼物,一个半新的手机,也不知道他从哪弄的。让小王八蛋直接给扔了。”
“他爸爸能来当然最好。”事情突然有了这么大转机,李安泽替那孩子感到无比庆幸。
4
医院,江明拨了王龙的电话,没想到,这次居然顺利接通了。